57.
卫荞麦每天都咬牙坚持着锄地,一跪在庄稼地里两个胯骨就像被卸了似的疼的拉不起腿,回到家往炕上一躺基本就和死猪没甚两样了,动都不想动了。
谷三小从那之后再没有来过,卫荞麦想一定是他家也开锄了,顾的锄他家的地了,那里还顾得上帮她锄。一家老小全指望她了,所以她不能倒下,就算坚持也得把地锄完了。人一累了就甚都不想了,脑袋往炕上一跌就睡呼呼的了,那里还有时间想乱七八糟的事。有时候卫荞麦想人要是躺下再醒不来就好了,可每天早上都必须得醒来,身上再疼都得挣扎着起来,做了一家老小的饭,然后往地里走。到了地里望着没锄的庄稼就开始犯愁,可眼愁手不愁,不管咋愁,到太阳落的时候也的回家做饭吃饭,然后睡觉。
仿佛卫家愁的永远是她一个人,她爹每天都是那副表情,不紧不慢的锄他的地,不紧不慢的睡他的觉,总是起的最早的那个睡的最晚的那个,每天忙忙碌碌的,好象就没有歇过,可每天就是那炕大一片地。卫荞麦也不能强求,她爹和她一样都没有劳动过,从小到大,何况她爹已经上了年纪,能每天坚持着帮她锄炕大一片庄稼就不错了,还有她爹的小老婆,从他爹娶人家那天起,人家就是准备和他享福的,如果早知道会受这样的罪,人家才不会嫁给她爹卫大毛。
人家还年轻,比她大十岁多点,能这样陪着他爹从坡城到卫家营子,又从卫家营子到坡城被人们批斗就不错了。三个孩子永远不知道疲倦似的,无论一天起多早睡多晚锄多少地都会打成一片,就在她做饭的工夫三个孩子还要满围子追蝴蝶。卫荞麦瞅着三个孩子就想起了自个的孩童时代,下那么大的雨披一条破口袋跟着谷三小满撒野大滩的搬蘑菇。太阳毒辣辣的大晌午追着谷三小让他教她骑马,从不知道累和乏是甚滋味。
卫荞麦有段时间没去围子门口的小板房了,没时间去,也没心思去。
快锄完地的时候,下了一场连阴雨,沥沥拉拉的下了两天了都晴不起来。下雨天不能锄地,锄了也白锄,前脚锄断的草后脚就在雨水的滋润下长出来了,再有土壤湿粘薅锄。好不容易闲了两天,三个孩子不怕雨淋,一会儿一会儿的往外跑,都淋成落汤鸡了也不怕凉。她爹盘腿坐在炕上一锅接一锅地抽烟,一边抽一边瞅外面的雨,“下吧,连阴雨才渗的快,都渗到庄稼根了。”卫荞麦不懂,总觉得只要是下雨就是好的,只要下雨庄稼就能丰收。
闷在家里两天了,趁着雨下的不大,卫荞麦就出了家门,就着蒙蒙的小雨就溜达到了庄稼地跟前,从这边的地头走到那边,除了发现锄过的地草少没锄的草多外,没发现庄稼高低有多大的差别。在雨水的滋润下,爹锄过的那几片地十分的明显,草少,而她和孩子们锄过的草又返青了不少。站在地边一望就像是拿刀切过的一样,方方正正的十分明显。
瞅了一眼地,卫荞麦就不紧不慢地顺着地边溜达,虽然雨不大,可还是把她的头发打湿了,她捋了捋额前的刘海,莫名其妙的长出了一口气。不知道咋的走着走着就到了围子门口,小板房的门依旧没有挂锁,围子门却半敞着。卫荞麦半个身子探到门外,看见芨芨滩里有不少牲口,却没发现放牲口的人。
雨下大了,卫荞麦几乎连想都没想就推开了小板房的门,炕上竟然躺着个男人。她吓了一跳,那男人睡着了,面朝着里,她看不清她的脸。身材和谷三小一样魁梧,躺在那里站了半个炕。
开始卫荞麦以为是谷三小呢,莫名其妙的有些激动,刚想张嘴喊,却发现不对,因为他穿的衣裳和谷三小不一样,所以卫荞麦冷静了一下故意抬高声音问:“你谁了,进围子做甚?”炕上的人醒了,翻了个身特别理直气壮地说:“我放牲口的,避避雨。”“回你家避去。”说话的中间炕上的人坐了起来,揉了揉眼睛惊讶地叫了声,“荞麦姐。”卫荞麦也认出他了,他是谷六小。卫荞麦离开卫家营子去坡城的时候,他还没出生,等她再次跟她爹回到卫家营子的时候,谷六小刚刚学会走路,直到卫荞麦被土匪六氓牛抢走那年,谷六小还不到十岁。
卫荞麦就好奇地问谷六小多大了,等谷六小回答完卫荞麦才知道她比他大了整整十岁。谷六小的嘴特别的甜,张嘴闭嘴的叫她荞麦姐。还说他打小就记得她,因为她长的栓正。他说的卫荞麦都有点不好意思了,“栓正甚。”谷六小竟然和她急了,“荞麦姐,你真的很栓正,你罩着一块红头巾,每天在围子墙上走。”卫荞麦叹息一声道:“你那时还小,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,你尿了我一身。”谷六小来了情绪,“荞麦姐,我那时小不懂事,现在你要抱我我保证不会再尿你一身了。”
“你这臭小子,你都多大了,还让姐抱。”卫荞麦褒贬他。谷六小“嘿嘿”地笑,“多大你也是我姐。”说着就把目光挪到了卫荞麦的脸上,“荞麦姐,你还是那么栓正。”卫荞麦被他看的心慌意乱的低了头。谷六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说:“荞麦姐,你的头发湿了。”卫荞麦甩了下头说:“没事,一会就干了。”
俩人东一榔头西一斧子的就说起了谷三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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